咖啡厅的冷气开得有些足。
姜哲搓了搓手，试图缓解指尖的僵硬。
“所以，你现在……是做什么工作的？”
对面的女人终于开口了，声音倒是好听，只是那双描摹精致的眼睛，从坐下开始，就没真正落到姜哲的脸上。
她在看他的衣服，他的手表，甚至在估算他刚点的那杯美式咖啡的价值。
姜哲笑了笑，有些局促：“我啊，在商都汇这边……做管理。”
“管理？”女人，刘菲菲，身体微微前倾，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。“哪个公司的？部门主管？”
“呃，算是吧。物业管理。”姜哲如实回答。
“物业。”
刘菲菲重复着这个词，音调瞬间冷了三个度。
她靠回沙发背，端起自己面前的拿铁，小口抿了一下，姿态优雅，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件残次品。
“姜先生，”她放下杯子，“我们都是成年人，时间宝贵。介绍人说你条件不错，我才来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没有车，对吧？刚刚我是看着你从地铁站走过来的。”
姜哲点头：“嗯，地铁方便。”
“房子呢？这地段，商都汇的房价，你应该清楚。你租在哪？”
“我就住在附近。”
“租的。”刘菲菲下了结论，不是疑问，是陈述。
她脸上的客套和微笑彻底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侮辱的烦躁。
她站起身，拿起了身边的小巧皮包。
“不好意思，姜先生。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。”
“我既没有时间陪一个‘物业经理’喝咖啡，也没兴趣了解你的‘地铁生活’有多方便。”
“我们就到这吧。”
她说完，转身就走，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，清脆，且毫不留情。
姜哲坐在原地，看着她决绝的背影。
外面的阳光很刺眼，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，刚好落在她即将走出的那扇大门上。
姜哲没动。
他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，掏出了一串造型奇特的钥匙。
上面没有一个是房门钥匙。
他按下了其中一个黑色的按键。
“滴——”
一声轻响，五十米外，那扇刘菲菲正要推开的玻璃大门，应声锁死。
刘菲菲用力推了一下，门纹丝不动。
她疑惑地回头，看向了保安台。
姜哲拿起桌上的咖啡，喝了一口，味道有点苦。
他低声自语：“不好意思，刘小姐。”
“这整个商业街，都是我的。包括你推不开的这扇门。”
01
姜哲今年二十九岁。
在外人看来，他的人生平凡得像一杯白水。
普通的公立大学毕业，长相中等偏上，身材倒是保持得不错，常年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。
他自称是“商都汇”的物业经理。
一个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顶级商业街区，管着电梯维修和花草养护的……小主管。
这是他第七次相亲。
前六次，基本都死在了第二个问题上。
第一个问题：“你是做什么的？” 第二个问题：你是做什么的？” 第二个问题：“你买房了吗？”
姜哲的“空洞”，不在物质。
事实上，他从出生起，就不知道什么叫“缺钱”。
他是姜家这一代的单传，而姜家，是这片“商都U汇”商业街区的唯一持有人。
不是之一。
是唯一。
他的“空洞”，是真实。
他渴望找到一个能越过他身份光环的人，一个不介意他是“物业经理”的人。
一个能在他穿着三十块的T恤时，愿意和他聊聊天气和电影的人。
可惜，他一次也没遇到过。
他渴望的“真实”，在这个浮华的城市里，成了最昂贵的奢侈品。
所以他开始了这个“测试”。
他伪装成一个最普通、最没有威胁性的工薪族，一遍遍地坐在同一个咖啡厅，同一个位置，等待着那个能看透他“伪装”的人。
然而，现实一次比一次冰冷。
这次的刘菲菲，是介绍人王阿姨吹得最狠的一个。
“小姜啊，这个菲菲不一样！”
“海归硕士，银行高管，人长得漂亮，最主要是知书达理，绝对不是那种看重钱的肤浅女孩！”
姜哲当时信了。
直到他看到刘菲菲手腕上那块，和他父亲同款的百达翡丽。
以及她点咖啡时，对服务员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。
姜哲就知道，王阿姨又看走眼了。
或者说，王阿姨眼里的“知书达理”，和他理解的，根本不是一个物种。
刘菲菲的轻蔑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从她坐下的那一刻，姜哲就感受到了。
那是一种精心计算过的审视。
她不是在相亲，她是在给自己的资产做“尽职调查”。
而姜哲，显然是一个“不良资产”。
她那句“我们不太合适”，说得轻飘飘，却像一把锤子，砸碎了姜哲最后一点幻想。
他看着刘菲菲站在门口，焦躁地拉扯着那扇被他锁上的大门。
她开始显得有些狼狈，甚至回头瞪了一眼保安。
姜哲叹了口气。
他再次按下了那个按键。
“滴。”
大门解锁了。
刘菲菲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，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。
姜哲慢慢站起身，将账单压在咖啡杯下。
他走出咖啡厅，阳光洒在身上。
整个商都汇人来人往，音乐喷泉正播放着欢快的曲子。
一切都很美好。
但这一切，都属于“姜总”，不属于姜总”，不属于“姜哲”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串钥匙。
那上面，有中央控制室的最高权限，有地下金库的密匙，有顶层停机坪的门禁。
唯独没有一扇，可以称之为“家”的门的钥匙。
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空洞。
也许，他根本不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“渴望”。
就在他准备回办公室时，手机响了。
是王阿姨。
姜哲刚接通，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“姜哲！你到底怎么回事！菲菲刚才打电话给我，气得都要哭了！”
姜哲皱眉：“王阿姨，我们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？人家菲菲什么条件？你一个小物业经理，人家愿意来见你，是给你面子！你还挑三拣四？你是不是对人家态度不好了？”
姜哲沉默了。
“我跟你说，你这个条件，能找到菲菲这样的，是你祖上积德！你赶紧给人道个歉，快去！”
“嘟——”
姜哲挂断了电话。
他抬头看着商都汇中心广场那块巨大的LED屏。
屏幕上正播放着他旗下公司的新品广告，光鲜亮丽的模特，耀眼夺目的珠宝。
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和这个世界，格格不入。
02
姜哲决定停止这种无聊的“测试”。
他把相亲的念头彻底抛开，重新投入到工作中。
商都汇的秋季购物节即将开始，这是全年最大的活动之一。
作为幕后老板，他需要敲定所有细节。
连续一周，他都泡在中央控制室和各个店铺里。
他换回了定制西装，戴上了那块低调的江诗丹顿。
员工们见了他，都恭敬地喊一声“姜总”。
他又是那个雷厉风行、无所不能的姜总了。
这天下午，他正在巡视新入驻的A区奢侈品店。
“姜总，这家店的设计稿我们盯了三轮，完全按照您的要求，采用了沉浸式光影……”
运营总监跟在后面，详细地汇报着。
姜哲点点头，目光扫过店铺的每一个角落。
忽然，他的脚步停住了。
在店铺的VIP接待区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刘菲菲。
她正陪着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女士，笑容满面，姿态谦恭。
“张太太，您看这款，全球限量，上周刚到。最衬您的气质了。”
刘菲菲的声音，和他相亲时判若两人。
那是一种刻意训练过的、甜美而谄媚的声线。
她不是银行高管吗？
姜哲有些疑惑。
运营总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立刻低声解释：
“姜总，那是银行的VIP客户经理，刘菲菲。专门负责我们商都汇几个大客户的太太，很会做人。”
原来如此。
“很会做人”的刘经理。
姜哲自嘲地笑了笑。
就在这时，刘菲菲也看到了他。
她正帮那位张太太拎包，一抬头，整个人僵住了。
她的目光在姜哲的西装、手表上飞快地扫过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。
姜哲身边的运营总监、店长，以及身后的一众高管，都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他。
这个阵仗，瞎子也看得出谁是中心。
刘菲菲的表情，从震惊，转为慌乱，再到难以置信。
她手里的包“啪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“哎哟，菲菲，你干什么呢！”张太太不满地叫了一声。
刘菲菲却顾不上了。
她死死地盯着姜哲，嘴唇颤抖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是那个“物业经理”？
不可能！
绝对不可能！
他怎么会在这里？他怎么会穿成这样？那些人为什么叫他“姜总”？
姜哲没有看她。
他仿佛只是在巡视一家普通的店铺。
“灯光再调暖一度，入口的香氛太浓了，换成清雅的木质调。”
“是，姜总。”
他下达完指令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从始至终，他没有给刘菲菲一个正眼。
这种彻底的无视，比任何当面的嘲讽都更让她难堪。
当姜哲一行人走出店铺时，刘菲菲才如梦初醒。
她顾不上张太太，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。
“姜……姜先生！请等一下！”
她追到了走廊上，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姜哲面前。
身后，张太太和店员们都探出头来，惊讶地看着这一幕。
姜哲停下脚步，身后的高管们也都停住了。
他终于正眼看向刘菲菲，眼神平静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有事吗？刘小姐。”
刘菲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她精心维持的“海归精英”形象，此刻碎得一塌糊涂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该说什么？
说那天是个误会？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？
“姜先生，我……我那天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她语无伦次。
姜哲淡淡地看着她。
“你是什么意思，和我没关系。”
“我那天只是……只是想考验你一下！”刘菲菲急中生智，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。
“对！我就是想看看，你是不是一个能同甘共苦的人！我没想到你……”
姜哲笑了。
不是那天在咖啡厅局促的笑，而是一种冰冷的、带着嘲弄的笑。
“考验我？”
“刘小姐，你配吗？”
这五个字，像五记耳光，狠狠抽在刘菲菲脸上。
她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围观，指指点点。
“这不是那个银行的刘经理吗？她怎么了？”
“对面那个男人是谁啊？好大的气场……”
“好像是商都汇的老板，姜总……”
刘菲菲的身体开始发抖，不是冷的，是羞愤。
她引以为傲的一切，她的美貌、她的高学历、她的“会做人”，在这个男人面前，成了一个笑话。
姜哲不想再浪费时间。
“总监，通知保安部，A区走廊的秩序需要维持一下。”
他绕过刘菲菲，径直离开。
刘菲菲僵在原地，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，和运营总监呼叫保安的声音。
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，扔在市中心示众。
她握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肉里。
她不甘心。
她怎么能错过这样一个真正的豪门！
一个“考验”的借口不够，那她就必须找到别的办法。
刘菲菲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所有的屈辱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。
她不相信，这个姜哲对她会毫无感觉。
那天的相亲，他一定也是对自己有好感的，否则何必赴约？
她决定，她要扳回这一局。
她转身，没有回店里，而是走向了洗手间。
她需要补妆。
她需要重新整理好自己这件最强的“武器”。
她要让姜哲“后悔”今天对她的态度。
03
刘菲菲开始制造“偶遇”。
姜哲在B区的餐厅试菜，她会“刚好”也在这里宴请客户。
姜哲在中心广场查看喷泉设备，她会“刚好”路过，送上一杯热咖啡。
姜哲在地下车库上车，她会“刚好”在旁边，车子刚好”在旁边，车子“刚好”发动不了。
“姜总，真巧啊。”
“姜总，您也在这里。”
“姜总，能不能……帮我个忙？”
她的笑容无懈可击，态度谦卑得体，仿佛上次在奢侈品店的狼狈从未发生过。
她不再提相亲的事，也不再提她的“考验”。
她只是作为一个“银行经理”，在商都汇的银行经理”，在商都汇的“业主”面前，尽职尽责地刷着存在感。
姜哲对这一切洞若观火。
他既不点破，也不回应，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租户经理对待。
公事公办，礼貌疏离。
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，让刘菲菲的攻势如同打在棉花上，使不出半分力气。
她开始变得焦虑。
购物节开幕式近在眼前，这是姜哲一定会出席的重大场合。
刘菲菲知道，这是她最后的机会。
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，终于搞到了开幕式酒会的邀请函。
酒会当晚，商都汇的顶层空中花园灯火通明。
名流云集，衣香鬓影。
姜哲作为主人，正在和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寒暄。
刘菲菲今晚盛装出席。
她换下了一贯的职业套装，穿上了一件深红色的高开衩晚礼服，勾勒出曼妙的曲线。
她端着香槟，优雅地穿过人群，径直走向姜哲。
“姜总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刚好能让姜哲听到。
姜哲回头，看到她，微微皱了下眉。
“刘小姐？你好像不在邀请名单上。”
刘菲菲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但立刻恢复如常。
“我是作为张太太的随行女伴来的。张太太在那边，她很想和您打个招呼。”
她巧妙地把张太太推了出来。
姜哲不好驳了合作伙伴的面子，只好点点头：“张太太客气了。”
“姜总，上次的事，是我不对。”刘菲菲趁机压低声音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。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真诚。
“我回去反思了很久。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和您说话，无论您是‘物业经理’，还是‘姜总’。”
“我为我的势利和肤浅，向您道歉。”
她深深鞠了一躬。
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姿态也放得极低。
姜哲看着她。
如果他没在咖啡厅见过她那副鄙夷的嘴脸，或许真的会信了。
“道歉我收到了。”姜哲的语气依旧平淡，道歉我收到了。”姜哲的语气依旧平淡，“如果没别的事，我失陪了。”
“等等！”
刘菲菲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。
“姜哲！”她情急之下，直呼了他的名字。
音乐声小了下去，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“我承认！我承认我就是势利！”
刘菲菲的眼眶红了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。
“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！我一个女孩子，一步步爬到今天，我只是想保护自己！我只是想找个依靠！这有错吗？”
她的话语，成功地引起了一些人的同情。
“我喜欢你。不是因为你是姜总，而是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。
“啪！”
一声清脆的巨响。
空中花园的供电系统，在这一刻，毫无征兆地全灭了。
所有的照明、音乐、喷泉，瞬间停止。
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和黑暗，只有远处城市的微光透进来。
人群中爆发出短暂的惊叫和骚动。
“怎么回事！”
“停电了？”
“安保呢！安保在哪里！”
姜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这是商都汇开业十年来，从未发生过的恶性事故！
尤其是在今晚这种场合！
他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，运营总监的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打了进来，声音是颤抖的。
“姜总！不好了！中央控制室的备用电源……没有启动！”
“A区和C区的紧急出口，全部……全部锁死了！”
“还有……我们在配电室，发现了一个被剪断的……定时装置……”
姜哲的心猛地一沉。
这不是事故！
这是蓄意的破坏！
那个定时装置是用来干什么的？它只剪断了电源和备用电源吗？还是说，这只是一个开始？
而此刻，他身边陷入黑暗的人群中，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背后，谁，又是那个隐藏的破坏者？
01、02、03、
04、05、06、07
04
“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。”
姜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，冰冷而镇定，瞬间压制住了周围的骚动。
“王总监，你立刻带人去中控室，手动切换到物理备用线路。不惜一切代价，三分钟内恢复公共区域照明和出口门禁。”
“是！”
“安保部，封锁所有出入口，任何人不得离开。立刻排查配电室的定时装置，确认是否还有其他爆炸物。”
“收到！”
“公关部，安抚宾客，就说是市政电路突发故障，正在抢修。”
他条理清晰地快速下达指令，完全无视了身边还抓着他袖子的刘菲菲。
刘菲菲在短暂的惊慌后，反而升起一丝异样的兴奋。
她抓得更紧了。
这种掌控一切的男人，才配得上她。
“姜总，我……”
“松手。”姜哲低喝一声。
他甩开刘菲菲，打开手机电筒，大步走向空中花园的紧急出口。
那里，已经有安保人员在尝试手动开门，但电子锁完全失效了。
“让开。”
姜哲走到门前，没有去碰那个失灵的刷卡器。
他从西装内袋里，掏出了那串……刘菲菲在咖啡厅见过的，造型奇特的钥匙。
他没有用任何一把钥匙。
他只是在钥匙串的挂坠上，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环上，按了三下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低沉的马达声响起。
这扇厚重的安全门，在一片黑暗中，缓缓地……向上升起。
这是一道隐藏的物理卷帘门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包括刘菲菲。
她这才明白，那天在咖啡厅，他掏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钥匙。
那是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……最高物理权限。
姜哲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，他回头对安保队长说：“疏散宾客从这里到B栋的安全通道。在我回来之前，任何人不许使用电梯。”
“是！”
他转身，就要冲进黑暗的楼梯。
“姜哲！你等等我！”刘菲菲提着裙子追了上来。
“你现在回去，很危险。”姜哲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我不！我要跟你一起去！”刘菲菲抓着他的手臂，我不！我要跟你一起去！”刘菲菲抓着他的手臂，“我担心你！”
姜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不耐烦。
他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个女人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耳机里传来安保部的紧急呼叫。
“姜总！我们在C区地下车库，抓到了一个可疑人员！他……他好像是冲着您的车去的！”
姜哲瞳孔一缩。
“看住他。”
他挂断通讯，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菲菲。
“你确定要跟着我？”
“我确定！”刘菲菲以为他被自己我确定！”刘菲菲以为他被自己“感动”了。
“好。”
姜哲拉着她，冲进了安全通道，一路向下。
黑暗的楼梯里，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刘菲菲高跟鞋的“咔哒”声。
地下车库，应急灯微弱地亮着。
几名保安正将一个穿着维修工服的男人，死死按在姜哲那辆迈巴赫的车头前。
“姜总！”
姜哲走上前，借着手机光，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。
“是你？”
他认得这个人，是商都汇一家外包清洁公司的员工。
“姜总……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男人吓得浑身发抖。
“谁指使你的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！有人给了我十万块钱，让我今晚这个时候，把这个东西……装在您的车底下……”
男人指了指地上一个黑色的盒子。
“他说，这只是一个信号干扰器，用来……用来教训一下您……”
姜哲的目光移向那个盒子。
上面没有定时器，但有一根细细的天线。
“总监，”姜哲对着耳机说，总监，”姜哲对着耳机说，“中控室情况怎么样了？”
“姜总！恢复了！我们切换了物理线路！但是……但是很奇怪，对方好像……只攻击了顶层花园和几个出口的电子锁……”
“他没有攻击商场的营业电路。”
姜哲的心沉了下去。
这不是为了钱。
这不是为了制造混乱。
这是……调虎离山。
对方的目标不是商场，也不是他的车。
对方的目标，是他。
他制造停电，是为了把他从空中花园逼出来。
他让人去装干扰器，是为了把他引到地下车库。
这个地方，信号屏蔽，监控盲区。
“不好！”
姜哲猛地回头。
“噗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、被压抑的声响。
黑暗中，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刘菲菲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和狰狞。
她手里不知何时，多了一支小巧的注射器。
针头，已经全部没入了姜哲的后颈。
保安们惊呼一声：“姜总！”
姜哲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液体瞬间注入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。
他扶住车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刘菲菲。
“你……”
“姜总，你真以为，我是看上你的钱了？”
刘菲菲丢掉注射器，脸上的甜美和谦卑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。
“我承认，你的钱很有诱惑力。”
“但比起你的钱，我更想要的……”
“是你的命。”
那个被按住的“维修工”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。
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，姜哲的膝盖一软，跪倒在地。
他眼前的世界，开始天旋地转。
05
“为什么……”
姜哲靠着车轮，意识正在快速抽离。
他体内的麻醉剂剂量很大，是专门针对突发情况的强效镇定剂。
“为什么？”
刘菲菲蹲下身，用她那双刚补过妆的手，轻蔑地拍了拍姜哲的脸。
“因为你姓姜。”
“你大概不知道吧，十年前，商都汇这块地，可不是你们姜家的。”
刘菲菲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。
“它是我父亲的。”
“是你们姜家，用卑鄙的手段，设下了圈套，逼得我父亲破产，最后跳了楼！”
姜哲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他想起来了。
十年前，确实有桩旧案。当时商都汇的地块开发商资金链断裂，被父亲的集团合法收购。
原来，那个开发商，姓刘。
“你……你接近我……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刘菲菲笑了起来，不然呢？”刘菲菲笑了起来，“我等这一天，等了十年！”
“我苦心积虑地混进银行，就是为了接触到你们这个圈子。”
“那个王阿姨，是我故意喂了半年的‘客户’，才让她‘好心’安排了这场相亲。”
“一切，都在我的计划里。”
那天的相亲，她故意的“势利”，故意的势利”，故意的“羞辱”，都是演戏。
她要激怒姜哲，让他记住她。
她要让他产生一种“征服”这个女人的欲望。
可惜，姜哲没有上当。
于是她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。
奢侈品店的“偶遇”，酒会的偶遇”，酒会的“道歉”，停电的“混乱”。
一切，都是为了此刻，把他引到这个最适合下手的地方。
“你以为你很聪明？你以为你在测试别人？”
刘菲菲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姜哲，你不过是我复仇计划里，最愚蠢的一颗棋子。”
“带走！”
她对那个“维修工”下令。
“刘小姐，顶层那些人……”
“不用管他们。我们的目标达成了。”
刘菲菲坐上副驾驶，面包车发动，迅速驶出车库。
……
半小时后。
商都汇的电力全部恢复。
运营总监王总在C区车库找到了那几个被捆绑结实的保安。
“姜总呢？！”王总监快疯了。
“姜总……被那个女人……刘菲菲……带走了！”
王总监眼前一黑。
他立刻调取了车库出口的监控。
一辆无牌照的黑色面包车，在十分钟前，强行冲卡，离开了商都D汇。
“立刻报警！”
“封锁全市！查这辆车！”
整个商都汇的管理层都陷入了混乱。
他们引以为傲的安保系统，在今晚，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。
而他们的老板，姜哲，生死未卜。
王总监握着拳头，他知道，这不是简单的绑架。
刘菲菲那张脸，他记起来了。
她是十年前那个刘董事长的女儿。
这是寻仇。
06
姜哲醒来时，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。
他手脚被绑在椅子上，后颈的麻药劲还没过，头痛欲裂。
刘菲菲坐在他对面，悠闲地晃着红酒杯。
“醒了？姜总。”
她身后站着那几个男人，面无表情。
“你父亲的死，是商业并购失败，他自己经营不善。”姜哲的声音很沙哑。
“闭嘴！”
刘菲菲猛地把酒杯砸在地上，玻璃碎了一地。
“经营不善？如果不是你们姜家釜底抽薪，断了银行贷款，我爸怎么会输！”
她状若疯狂地吼道。
“我爸死的那天，我就发誓，我要让你们姜家，血债血偿！”
“所以，你今晚就想杀了我？”姜哲努力保持镇定，同时暗中观察四周。
“杀了你？太便宜你了。”
刘菲菲冷笑一声。
“我要让你，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。”
她拿出一份文件，扔在姜哲面前。
“这是商都汇的股权转让协议。你只要签了它，我就放了你。”
姜哲看了一眼。
“你觉得我会签？”
“你会的。”
刘菲E菲拍了拍手。
一个男人从后面拖进来一个人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是王总监。
他鼻青脸肿，显然刚被打过。
“王叔……”姜哲的眼睛红了。
王总监是看着他长大的老臣。
“少爷……别管我！别签！”王总监虚弱地喊道。
“啧啧，真是主仆情深啊。”
刘菲菲拿起一把水果刀，抵在王总监的脖子上。
“姜哲，我数三声。”
“你不签，我就先送他上路。”
“三。”
“二。”
刀锋已经划破了王总监的皮肤，渗出血迹。
“住手！”姜哲嘶吼，住手！”姜哲嘶吼，“我签！”
“早这样不就好了。”刘菲菲得意地笑了。
她把笔和文件递到姜哲面前。
姜哲握着笔，手在发抖。
“刘菲菲，你拿到商都汇，也守不住。你斗不过我父亲。”
“那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刘菲fiēi催促道，那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刘菲fiēi催促道，“快签！”
姜哲低着头，笔尖落在了签名栏上。
就在他即将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。
“砰！！”
仓库的大门被一股巨力踹开！
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瞬间照亮了整个仓库。
“警察！不许动！”
“全部趴下！”
数十名特警手持武器冲了进来，红外线瞄准点，瞬间锁定了刘菲菲和她的同伙。
刘菲菲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！”
那几个男人刚想反抗，就被密集的电击枪击倒在地。
混乱中，姜哲猛地挣脱了绑绳。
原来，他手上的绳子，只是虚掩着。
他身上的麻药，也早就被他用藏在袖口里的微型解毒剂中和了。
刘菲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你没有被麻醉？”
“如果我不假装被你抓住，又怎么能把你和你背后的人，一网打尽呢？”
姜哲站起身，掸了掸西装上的灰。
“刘小姐，你的演技不错。”
“但你选错了对手。”
从刘菲菲在奢侈品店“偶遇”他的那一刻起，姜哲就让王总监去查了她的底细。
十年前的旧案，很快就浮出了水面。
姜哲将计就计。
今晚的酒会，是他故意放出的诱饵。
他早就料到刘菲菲会动手，那场“停电”，其实是他自己按下的开关。
他要看看，她到底想干什么。
那些保安，是他最精锐的退役特种兵保镖。
王总监被抓，也是演戏的一部分。
“你……你都在耍我！”刘菲菲崩溃了。
“是你在自取其辱。”姜哲的眼神冰冷。
“至于你父亲。”姜哲走到她面前，至于你父亲。”姜哲走到她面前，“他不是破产跳楼，他是因为挪用公款和商业欺诈，畏罪自杀。”
“这是警方和银行的卷宗，你十年了，都不愿意去看一眼真相。”
“你只活在自己的仇恨里。”
姜哲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，扔在刘菲菲脸上。
“不……你胡说！你骗我！”
刘菲菲抓起文件，当她看到上面父亲的亲笔签名和银行的印章时，她彻底呆住了。
警察走上前，给她戴上了冰冷的手铐。
07
仓库外的天，已经蒙蒙亮了。
姜哲扶着王总监走出仓库，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。
“少爷，这次……玩得太险了。”王总监心有余悸。
“不险，怎么能让她彻底死心。”
姜哲回头，看了一眼被押上警车的刘菲菲。
她失魂落魄，嘴里还念叨着“不可能”。
她精心策划了十年的复仇，到头来，只是一个被仇恨扭曲的笑话。
姜哲没有同情她，他只感到一阵疲惫。
他坐上车，没有回商都汇，也没有回家。
他让司机开到了他常去的那家，24小时营业的豆浆店。
他换下了那身昂贵的西装，穿上了简单的T恤。
凌晨五点，店里没什么人。
他点了一碗热豆浆，一根油条。
热气腾腾的雾气，熏得他眼睛有些发酸。
他拿出手机，关掉了。
这几天，他不想再当什么“姜总”。
他只想当那个，坐在街边，喝着豆浆的普通人，姜哲。
相亲的闹剧，复仇的阴谋，都过去了。
他看着窗外，清洁工开始打扫街道，城市即将苏醒。
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咖啡厅。
他想，也许下一次，他该换一家店试试。
万一呢。
万一，真的有那么一个人，愿意陪“物业经理”姜哲，喝一杯不加糖的美式。
他慢慢地喝着豆浆。
味道，似乎没有那么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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